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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 沈迷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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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5 章   沈迷色

清晨七點,窗外的風呼呼地刮著,海城進入供暖期後,就沒個囫圇的好天氣。

夏星曉的睡眠很輕,但是躺在時硯池懷裏就會睡得很沈,有時候甚至聽不到鬧鐘的響聲。

於是,賴床時間就成了他的惡作劇時間。

食人星星:【為什麽?】

玩泥爸:【熱搜】

食人星星:【地鐵老人看手機表情包】

氣氛緊張,回覆簡潔,只有兩種可能。

她爸要麽在她媽的眼皮子底下,要麽就是在打麻將的出牌間隙。

暴躁的聲音從聽筒裏面冒出來,“你是當了總統還是做了女王,我和你爸想跟你吃頓飯還需要預約嗎?”

夏星曉最怕她媽教育她的語氣從苦口婆心變成諱莫如深,那就意味著,通話時間會持續在四十分鐘以上。

她動作帶風地從電梯走進停車場,拇指無意識地在通訊錄上滑動,一串陌生號碼和些許記憶靈光閃現。

“媽?”她突然打斷汪女主的喋喋不休。

“幹嘛?"

“我手機來電話了!”

“讓他等著!”

她抽開車門上車,將包包甩進副駕,輕描淡寫地提了一茬,“好像是舅媽介紹的相親對象!”

“啪嗒”,汪女主掛斷了電話。

依照她媽的性子……她輕巧地轉了一下手機,打出一個電話。

“提前的蜜月游玩得怎麽樣呀?”

“星星”,梁舒嗓音裏帶哭腔。

夏星曉表情產生細微變化,“你怎麽了?”

那端陷入短暫沈默,只有輕微的呼吸聲。

汪女士的監察電話適時跳出屏幕,又瞬間偃旗息鼓,她沒理。

“陳晨呢?”夏星曉嗓音突然加重。

刺耳的摩擦聲打破沈靜,整個餐廳齊齊望去,戶外的賽車場上有車在漂移。

一片灰色煙霧中,發動機的轟鳴聲響徹賽道,駕駛員們一圈圈地飛速過彎。

“這是什麽?”她收回視線換了話題。

“賽車手在測試新車的性能。”

老餘坐不住了,他帶著攝像師一起過來。

“時總,聽說MUSE的3S車型還沒曝光,張總不敢做主,所以來問問您,這次可以拍攝嗎?”

……

很快,時硯池在前,他們在後,所有人一起去了賽車場。

夏末的暑氣是暈染開的,尤其是午後,有著千絲萬縷的悶熱。

MUSE的賽車場很大,全長超過四公裏,最長的路段有就九百米,是獲得過FIA認證的專業賽道。

場上還在進行彎道組合的測試,何煜用對講機喊話,幾輛車很快開了過來,停在他們面前。

“一會要進行測試拍攝,你們商量一下誰能上鏡?”

何煜隨後轉頭問欄目組,“你們誰上車?”

“我。”夏星曉從攝像師手裏接過Go Pro。

她一身白色緊身套裙,勾勒出玲瓏的曲線,皮膚白得發光,站在一群人中瞬間就攫獲了場上的目光,幾個教練蠢蠢欲動。

何煜嗅出了點火苗,“張總,這些教練可以上鏡嗎?”

張總很上道,“教練都是外面聘請的,不是MUSE的人,一是肖像權的問題,二是公司形象的問題,需要開會研究一下。”

夏星曉正在揣摩這話的意思,老餘急了,“別啊,都是遠景,幾乎拍不清人臉。”

這款車型目前沒有曝光,他們拍到就是首發,這可是獨家新聞,時間一拖,就容易生變。雖然此行的目的是拉冠名商,可媒體人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。

“我是按照MUSE品宣的流程走的”,張總左為難,“全集團唯一有FIA執照的就是時總了……”

這種淡淡的疼真的很奇妙,就像數年以前磕碰得來的傷疤,摸上去竟然還有刺刺麻麻的感覺。

夏星曉喝上第三罐啤酒的時候,稍微有一點上腦,店裏的音樂切換,是陳綺貞的《臺北某個地方》,她跟著輕輕唱。

曬幹你的襯衫,收起你的餐盤

呼吸這個早晨你留下的味道

清晨第一班列車,開往同一個地方

那一次你離開我就不再回來

有人在嗎?我一個人唱著②

如果真能這麽灑脫就好了,夏星曉還是被天旋地轉的酒精打敗了。

靛青色的流雲遮住一半月亮,熙攘的街道邊,一輛黑色賓利蟄伏在夜幕下。

男人指頭彈一記煙灰,繞過車頭往小龍蝦店裏走。

一片陰影兜頭而下,那一秒神思迷離,嗅到空氣裏淡淡的酒精和男人身上熟悉的香氛,夏星曉聲音帶著清甜的委屈。

“時硯池,你怎麽才來啊?”

大排檔的燈光直射到他們這一桌,眼前人,眼淚奔突。

剩下的意思不言而喻,欄目組三人面面相覷。

時硯池站在風口,完全沒有救火的意思。

他剛把煙遞嘴邊,一撮火苗就湊了過來,夏星曉仰著頭看他,“時總,幫個忙唄。”

她已經從何煜那拿了皮筋,把所有碎發都收到腦後,紮了個幹幹靜靜的馬尾。

他目光盯她臉上,也就頓了那麽兩三秒,然後低下頭斜過腦袋從她這裏借了火。

然後,這事就成了。

梁舒是海城一所二本院校輔導員,陳晨是她研究生同學也是她的男朋友,兩人趁著暑假去日本玩。

色黯淡中,美食街的人群陸續散場,徹底靜下來的時候,是淩晨兩點半。

“時硯池,你怎麽才來啊?”

空氣裏裹挾著梔子花的香氣,夏星曉坐在木凳上,眼睛濕潤。

這幾個最普通的漢字組合,穿越千山萬水,蓬勃而出的時候,猶如一把溫柔刀割在他的心口。

時硯池蹲身,目光將她盯住,“你在等我嗎?”

她瞪大眼睛,像聽到了什麽匪夷所思的事。

橘色的光披在肩身上,她白皙的鎖骨上垂著幾縷碎發,雙頰一片醉意,連耳尖都紅透了。

“為什麽你今天要遲到呀?”

記憶卡像被激活,夏星曉十八歲生日當天的情景走馬觀花般浮現。

高中那年他愛上了兩個燒錢的愛好,一是喜歡限量車,二是喜歡限量款球鞋。

到底是富養家庭裏出來的小孩,各種渠道總能把錢花出去,有一陣他觸了他爸的逆鱗,賬戶被凍結了。

正好是發行初代AJ1倒鉤的時候,夏星曉背著他排了一夜的隊,結果早上一開售就被人插隊推搡,最後還跌倒膝蓋擦掉了一大塊皮。

時硯池去的時候帶著棒球棍,滿身高危氣場,三兩下撂倒撞他的黃牛販子,眼裏是要殺人的倔。

那是一種可怕至極的語氣和呼之欲出的暴力,夏星曉怕出事,只能死死地扯住他的衣擺喊疼。

他一眼看穿她的小九九,可挨不過心疼,只能抱上她夾著一股狠勁兒走了。

夏至那天是夏星曉生日,那一天他故意遲到。

她坐在KTV的臺階上,以為他還在生氣,可憐兮兮地,“時硯池,你怎麽才來啊?”

時硯池傾身折腰,用力拉人,沒拉動。

“生氣了?”他好整以暇地垂眸,短促地笑了一聲。

夏星曉不太高興地別開臉,氣呼呼地,“為了提前給你準備生日禮物,我一夜沒睡給你搶限量球鞋。今天到我生日了,你竟然連包廂都沒預定!”

還敢提搶球鞋的事兒?

那天之後他用了點不光彩的手段,把那些黃牛一鍋端了,然後越看鞋櫃裏的球鞋越煩,通通送人。

朋友們的反應堪稱感天謝地,而他今天出門差點沒有鞋穿,她還敢提球鞋?

時硯池半垂著視線,利落短發下是一雙笑眸,“以前都有空位的,我本來打算到了前臺讓服務生告訴你有空位,然後我就可以恭喜你,運氣真好了。”

“那我今天倒黴透了。”夏星曉把頭埋在膝蓋裏,像一只小鵪鶉,聲音悶悶的。

“今天我生日,喊的每個朋友都有事,就剩我們兩個了,還沒有包廂,今天為什麽要來唱歌?”

時硯池忍住笑意,“你不是最喜歡唱歌嗎?只有我們兩個人,再也沒人可以搶你的麥克風了,你可以唱個夠!”

“那我們要在這裏等位置嗎,還有幾分鐘就到我的生日了,我就坐在臺階上過生日嗎?”

他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,“是不是很有意思,以後你永遠都會記得這個生日的,特別難忘……”

氣氛凝固了一會兒。

夏星曉心火湧得厲害,起身就要走,被他一把攔住。

他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紙杯蛋糕,三兩下點上蠟燭。

“那你之前說的熱搜是什麽?”

“你還是不知道的好。”

“你不說,我就去問張總。”

一聲很輕的嘆氣後,何煜說,“你知道老板開著豪車飆車要是上了熱搜會對MUSE造成多大打擊嗎?”

仿佛唱片卡帶一樣,夏星曉僵在原地。

她新聞敏感性那麽強的一人,怎麽會不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繞。

嘟嘟嘟的盲音,撞得她胸口悶疼。

手機“叮”一聲收到短信,是海市到深市的機票預訂提醒,還有一條付衛東的語音消息,讓她明天出差去參加深交會,行程是兩天。

忘了這茬兒了。

這是休病假前就定好的行程,如今她銷假了,責無旁貸得去。

略帶浮躁的呼吸漸漸平穩,夏星曉坐在原地,手肘抵著膝蓋,沈思三秒後走神,把手機切到微信頁面。

食人星星:【兩天的時間夠你冷靜嗎,我們談談好嗎?】

惆悵地盯著未發出的文字發呆,食指再把文字逐字刪除,又調整了語氣,誠誠懇懇地發了一條語音。

“時硯池,你回來這麽久,我連你住在哪都不知道,現在想你也不知道去哪找你……”

“我不會哄人,你教教我好不好?”

不出所料地,還是沒回。

梁舒說得沒錯,她被時硯池慣壞了,兩人從在一起開始,就一直是他哄著她的。

高三的時候,時硯池拿到了全國物理競賽的金獎,保送海大物理系,國外好幾所大學也都發來了OFFER,他統統拒絕了。

理由冠冕堂皇:他得在國內守著她。

所以高三後面的時間,時硯池都是圍著她轉的。給她補課、逗她開心、陪她吃飯、送她回家,其餘時間就是打打游戲、打打球。

表白那一天,時硯池特別亢奮。

先是中午非讓她去看球。

十八歲的男孩們打球,本來就好看。更別提那人身板挺拔,後頸有汗,手臂線條明顯。時硯池每投進一球就拽起衣服下擺,去擦額上的汗,露出清晰可見的腹肌,再給她一個眼神交流。

夏星曉的臉都要熟透了,場上場下都被兩人虐個半死。

再就是下午自習課的時候,主動要給別人補課。

水汽從浴室漫到廚房,她關了竈臺上的牛奶。

大學的時候因為做家教飲食不規律,胃病很嚴重,後面才一點點養回來,昨晚喝了酒,夜裏就隱隱有些不舒服。

嘴裏叼著一片全麥面包,她將溫熱的杯子放在餐桌上,順手拿起手機。

工作群裏有消息,總監@了她和溫瀟瀟接下來的工作安排,宣示著兩人雪藏的解除。

腦袋不由自主地浮現溫瀟瀟和時硯池在角落裏細語的畫面,面包被牙齒用力撕下,在牛奶的沖力下進入胃裏。

窗簾開一半合一半,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。

夏星曉又把微博下了回來,切小號登錄。

財經版熱搜還是關於什比克的,文娛版昨夜偷拍到了某小花與知名導演春風一度,像素模糊的兩人被紅圈標註放大,如今網上正排山倒海地討論著。

MUSE官方賬號公開感謝了什比可論壇,並在致謝詞尾潦草地補了一句,感謝所有媒體工作人員的敬業,勉強算是給她的“生撲”遞了臺階圓了場。

只可惜,淹沒在小花的熱搜裏。

那天之後,夏星曉的主持工作恢覆如常,她也被隨之而來的繁雜事務擠得沒有喘息空間。

等電梯的時候,溫瀟瀟目不斜視地踩著高跟鞋進來,兩人短暫合作之後,又恢覆了互看對方不順眼的狀態。

走向工位的時候,初寧寧已經等在那裏。“星曉姐,早安。”

“早。”夏星曉摘掉耳機,視線落她手上,“這是什麽?”

“冰美式。”初寧寧環顧四周後低語,“據說海昱科技撤回了律師函,溫瀟瀟買了星巴克請整個欄目組。”

“我不喝。”她笑著拒絕。

初寧寧把咖啡放一旁,半截身子探過來,“我以為溫瀟瀟不死也得扒層皮,海煜科技就這麽輕拿輕放了?”

未等夏星曉表態,她就嘰裏呱啦輸出,“文卓在搞什麽呀,竟然這麽容易就放過她了!”

滿臉都是大仇未報的不痛快。

夏星曉不置可否,下巴指了指總監辦公室,隔音不好,隱隱聽見裏面的聲音。

“在裏面密謀什夏星曉拒絕了謝南州送她回家的提議,“這麽小的雨,雨中漫步挺浪漫的。”

謝南州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,“我陪你!”

她攏著身子擋在他駕駛位的車門前,唇角有弧,“謝先生,別再送禮物讓我媽誤會了,你的哪一面我都不想了解了。”

“我們倆,真不是一路人。”

煙頭的灰往下落,熱辣辣地燙上她的小腿,謝南州一聲“草”後終於風度盡失,汽車尾燈終於消失在視線裏。

起風了,雨滴啪啪啪地打在樹葉上,燈火風雨飄搖,空氣中有香樟的味道。

她把謝南州的名字移向黑名單,原本孤零零的黑名單裏,又多了一個人。

心口輕微地起伏,她切回叫車軟件。

手機上顯示還有十二位正在排隊時,身後傳來一聲車鳴。

車前燈晃眼,賓利車前輪緩緩停在她的跟前,隱晦光線中車窗緩緩降下,黑名單裏的人出現在眼前。

時硯池的臉被霓虹燈光勾勒得分明,棲身在暗夜的潮濕裏,凜凜如皎月。

麽呢?”

手指撐著下顎,眼睛落電腦屏幕上,今天節目的編排已經出來了,她將主編終審過的稿子打印出來,做出鏡的手卡。

“溫瀟瀟信誓旦旦說能拿下MUSE作為節目的新冠名。”

食指在鼠標上停頓一秒,緊接著按下打印鍵。“哦,挺有本事的。”

這位祖宗向來高冷,平時就喜歡改造車模,加上動力裝置,組組拆拆,樂此不疲。讓他補課可以,得提供一張醜照把他逗笑,當天被他點名補課的同學嚇得夠嗆。

所以,梁舒的反常跟陳晨脫不了關系。

長久的安靜之後,梁舒抽了一口氣,“星星,你能來機場接我嗎?”

以毫不耽擱地速度開車去機場,夏星曉把自己MUSE的兩廂車開出了跑車的架勢。

夕陽起,雲燒得通紅。

隔音太好,她聽不見他在說什麽,但是從口型中,她辨認了那幾個字:送給你。

這個男人啊,真的把她說的每句話都放在心上了,她昨晚剛說了一句不喜歡冬天,他就送了一個雪人給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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